还记得吗?初恋
有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会褪色成黑白的照片,只有白的灯、黑的房子和房后剪影般的树,有种让人很神往的艺术感。我的初恋就是这样。
那时我十五岁,她也是十五岁,我上初三,她也上初三。
我曾经是个很痴情专注的人。那时的我还是,所以我一看见她,就没有自己了。我恨不得我的眼睛是架摄像机,可以把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录下来,在看不见的时候慢慢回放,让我的思想不会因为她飘出我的视线而变得空洞。
不管我正在做什么,打球,或者跟一帮调皮的男生说着粗话,只要秋子出现在视野中,我就象一个雕塑,什么都不会做了,除了眼睛。
那双眼睛天生就该是架摄像机,它只为注视存在,只注视着秋子,直到她从视野里消失,我的世界才会回来。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
“那是一双象太阳一样灼热的眼睛,”秋子后来说:“我真担心你会疯掉,你的眼神把我象雪一样彻底融化了。”
所以秋子才会在那年元宵节的晚自习前,红着脸丢下一个纸条就走,纸条放在她盛汤圆的的文具盒里。那天我差点把文具盒一起吃掉,如果不是我晚饭已经吃的很饱的话。
“那些汤圆让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每次说起这件事,秋子都迷起眼睛笑嘻嘻的开我玩笑。
嗯,嗯。我只会嗯。我是个很老实的人,或者说除了门门课程能考90以上和喜欢秋子以外,我什么都不会。这样的水平根本不配去恋爱,所以我常常惹秋子生气。
她哭,我哄,重归于好。偶尔也有意外收获,就是秋子会很生气,说咱们分手吧,但最后都没有分手,我们总为自己滚烫的山盟海誓哭感动的不能自已。
而且分不分手,我们说了并不算数。
秋子瓜子脸,有一双细而长的眼,留着齐脖长的学生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
后来我就不想再见到她。初中毕业,我考上了一中,秋子落了榜,她毅然决然的跟我分手,而我竟挽留不住。多少次的山盟海誓就在两张不同的成绩单面前斩成三截,一截我记着,一截她记着,一截谁也没有要。当时这是很正常的做法。
我再也不愿意想起她,一想起她我就会莫名其妙的激动,激动的一塌糊涂,激动的泪水满面。
在中国,在中国的农村,人就是这么现实,人只能这么现实。谁让咱是发展中国家呢,许多有形的条件都会轻而易举的扼杀爱情,何况是两个少年的。考上学或者没有,简直就是两条完全背离的路,两个遥不可及的世界。
后来她退了学,嫁了人,有了孩子,开始了她自己的妇人生活,一个我从来就不曾存在过的生活。这是我不想再见她的真实原因。
可是每次看见学校门口成群结对骑着单车呼啸而过的少年们,我仍然会立刻陷入一片日光灯的白,房和树参差的黑的沉思中,会想起一个叫秋子的好女孩。
我以为我很痴情,可是我常常忘了秋子。比如现在,我看见一个女孩从二十三中校门口跨上单车出来,长得象十五岁时的秋子。
我赶紧把头扭了过去,怕女孩子会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眼角的滚烫的泪花。
[ 本帖最后由 寻苦 于 2006-12-26 14:2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