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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汉武帝的恐怖巫蛊案 首都长安被血洗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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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汉武帝的恐怖巫蛊案 首都长安被血洗一空

  “巫”原指古代一种以歌舞祭神的迷信职业者,如巫、觋等,也指画符念咒的巫术。“蛊”则有两种含义,一指在器皿中放置喂养毒虫,使之相互吞食,最后剩下不死的也就是毒性最强的,称之为蛊;二指用蛊害人,使人受到蛊惑,迷失心性,进而丧命。“巫蛊”也称厌胜之术,是一种诅咒害人的巫术。古书上记载的一般做法是,用纸人、草人、木偶、泥俑、铜像乃至玉人作为被施术者的替身,刻写姓名或生辰八字,或者取被施术者的衣物、身上的一点毛发乃至指甲,或埋入土中,或以针钉相刺,或用线捆住木偶双手,巫师画符念咒,被施术者就会产生感应反应,心智模糊昏迷,直至发狂失性,完全受巫师控制,直至不明不白地死去。

  据说,这种巫蛊术起源于胡人的萨满之术。萨满,是女真语,指巫师、巫术。战国中后期,由于民族的迁移与混合,巫术之风逐渐浸染中原,先是在民间流行,以后逐渐传入上层社会直至宫廷内禁,受到追捧青睐。巫蛊术从此在中国大行其道,不绝如缕。一代女皇武则天借巫蛊而夺权,清乾隆皇帝精通武略,也迷信巫蛊,曾在朝廷上闭目吟诵咒语,幻想咒死远在万里之外的起义军首领。《红楼梦》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红楼梦通灵遇双真》中写到赵姨娘买通马道婆暗里算计凤姐和宝玉,就用了这种巫蛊术。马道婆用的是纸人,写上凤姐和宝玉的生辰八字,然后在家中念咒作法,结果凤姐和宝玉两人发起癫狂症,大吵大嚷,寻刀弄枪,最后不省人事,口内胡言乱语。这足可见巫蛊术之一斑。也正因其神秘和恐怖,自其出现后,就再也没有消失,一直笼罩在中国社会上空,直至今天还时隐时现。

  汉朝迷信之风尤盛。汉初就允许各地巫师如梁巫、晋巫、秦巫、荆巫等汇集长安,中叶又增加了越巫和胡巫。汉儒也多信巫术,如大儒董仲舒的著作中就夹杂了许多巫术。汉武帝本人一生笃信方士,倾心神仙,乞求不老仙丹,几次欲泛舟越海寻仙,遍求各地高人。一时间,都城长安汇聚了各式巫觋,并受到上流阶层和百姓的追捧,宫廷中失宠落寞的女子对此也趋之若鹜。整个长安地下被埋入了不少木偶,一片阴森恐怖、神秘压抑的气氛。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手制造了巫蛊冤案。

  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年),曾经备受尊宠的陈皇后被废,就是因为巫蛊。只不过这仅是巫蛊案的一个小小的引子,因为这个伏笔过于漫长,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警惕。

  陈皇后是汉武帝的第一个皇后,名叫陈阿娇,其母亲是文帝窦皇后的长女、景帝的姐姐,也就是武帝的姑姑,叫嫖。陈皇后就是由其母亲做主,在武帝4岁时许配给武帝的。其中的一段“金屋藏娇”典故,至今还为世人津津乐道。

  武帝在父亲景帝的14个儿子中排行第十,他原名刘彘,因聪颖灵透,7岁时父亲景帝为其改名为刘彻。传说他的母亲王氏“梦日入怀”而怀孕。这给刘彻罩上了一层神秘高贵的光环,不过并不能让他凭这一点就当上太子。按照当时惯例,太子应择长而立,根本轮不到刘彻。而从刘彻的家族背景来看,刘彻当上太子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刘彻的母亲叫王娡,是一个平民家的女儿。王娡的父亲叫王仲,母名臧儿,系汉初燕王臧荼的孙女,原住扶风郡槐里(今陕西兴平县),他们有一子两女:儿子叫王信,长女名王娡,次女名王姁。王仲去世后,臧儿带两个女儿改嫁给长陵(今陕西咸阳)田氏,又生两男即田蚡、田胜。长女王娡也嫁给了当地的一个平民金王孙,生一女名金俗。一次,臧儿为女儿算命,算命先生告知她,其两个女儿日后将大富大贵。臧儿疑惑不解:女婿金王孙只是个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富贵?她思来想去,决定让长女王娡和丈夫分开。但金王孙坚决不肯,臧儿就偷偷地把王娡送进了太子宫中,这位太子就是后来的景帝刘启。王娡进宫后得到宠幸,生下三女一男:三女为平阳公主、南宫公主、隆虑公主,男即为刘彘。臧儿的次女王姁不久也入了太子宫,受到景帝的宠幸,生四子。

  这样的家庭背景,刘彻被立为太子几乎是幻想。而在各皇子和其母家族为争夺太子位闹得不可开交时,景帝的姐姐、也就是刘彻的姑姑长公主嫖对刘彻被立太子起了决定性作用。

  因为景帝的正宫薄皇后没有生子,太子就只有在各妃嫔所生的诸子中择长而立。当时景帝的长子是栗夫人所生的刘荣,已经册立为太子,被称为栗太子。刘彘被封为胶东王。长公主嫖与景帝是文帝窦皇后所生的同父母姐弟,关系很好。长公主就想把自己的女儿陈阿娇许配给栗太子刘荣,本以为亲事一提就成,未想却遭到栗夫人的一口回绝。长公主很是没面子,对栗夫人也开始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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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的一天,王娡带刘彘到长公主处闲聊。长公主把刘彘抱在膝上逗他玩,问他:“你想要媳妇不?”刘彻回答说“想”。长公主嫖指着宫内站着的百余名宫女让刘彘挑选,刘彘均不满意。长公主嫖又指着自己的女儿问:“阿娇好不?”刘彘大笑说:“好!若得阿娇做妻子,我要建一个金屋子让她住。”长公主嫖大喜,认为刘彘聪明懂事,和阿娇有缘分,就与王娡商量让两人结为夫妻,王娡慨然应允。长公主嫖又向景帝谈起此事,景帝一向喜欢刘彘聪颖,也表示同意。从此,长公主嫖经常在景帝前称赞刘彘,而诬陷中伤栗夫人和栗太子。景帝更坚信了刘彘是其母“梦日入怀”所生的传闻,对栗太子的才能产生了怀疑。

  有一次,景帝提出让栗夫人在他死后照顾其他妃嫔所生的皇子,栗夫人不仅不答应,还出言不逊,骂景帝是“老狗”。景帝大怒,便有了更换太子之意。王娡见时机已到,趁景帝怒气未消,唆使大臣进言景帝:“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今太子母宜为皇后。”景帝正反感栗夫人母子,被王娡这一火上浇油,更是忿恨,当即废栗太子刘荣为临江王,立王娡为皇后,刘彻为太子。景帝于三年后(前141年)驾崩,太子刘彻继位,时年16岁,娶陈阿娇为妻,立为皇后。

  但这位被武帝“金屋藏娇”的陈阿娇皇后一生并不幸福,因为她不能生育。武帝生性贪色,以此为借口而疏远冷落她。陈皇后终日以泪洗面,为求生子,求仙拜佛,寻医问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大婚不到两年,汉武帝就看上了另一个妖娆女子卫子夫。

  卫子夫原籍平阳(今山西临汾),与其母均是袭封平阳侯曹寿府中的歌妓,服侍曹寿的夫人,也就是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地位低下。恰逢一次武帝从霸上祭扫回来,顺路来到姐姐家中。平阳公主将自己家中的侍女装扮好供武帝选择,武帝都无动于衷。饮酒时,歌女进来助兴,武帝一眼看中了卫子夫。武帝起身更衣时,卫子夫便前去服侍,在轩车中为帝所幸。武帝回来后,十分高兴,赐平阳公主千金。平阳公主就将卫子夫送给了武帝。卫子夫年轻漂亮,又深谙歌舞,以此备受恩宠。

  卫子夫的母亲卫媪(媪是对老年妇女的称呼)也是平阳公主家的歌妓。卫媪共有三女三子,三个女儿是卫君孺、卫少儿、卫子夫,三个儿子是卫长君、卫步广、卫青。卫子夫一入宫,其家族立刻受到优待。卫青也因为姐姐得宠的缘故,被调到皇宫里做吏役。

  卫子夫的受宠自然激起了陈阿娇皇后及其母亲长公主嫖的嫉妒,毕竟武帝能获得帝位有她们的功劳。长公主嫖怕卫子夫影响女儿的地位,但又不敢动卫子夫,一口恶气就撒在了其弟弟卫青的头上,指使人找个借口,将卫青投入监狱,准备立刻处死。卫青在建章宫当差时刚刚结交的一个名叫公孙敖的朋友,与卫青关系很好,当时只是郎骑的小官,却宁愿不惜生命,为朋友而得罪皇帝的姑姑和皇后。他领着几个弟兄,冲破牢门,闯进囚室,救出了卫青。此后,公孙敖的救命之恩卫青一直没有忘,几次上战场都提携他立功。

  可惜,卫子夫刚入宫时还很受宠爱,仅一年之后,由于陈皇后嫉妒,又兼武帝喜新厌旧,卫子夫也很快失宠,难以见到武帝。正好武帝见后宫妃嫔宫女过多,要遣散一批,卫子夫求见武帝,哭着请放她出宫。武帝见她娇弱,又生怜惜之情,便将之留在宫中,重言旧欢,同时将其兄卫长君、其弟卫青召入宫中为侍中。不久,卫子夫就为武帝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卫长公主,二女儿诸邑公主,三女儿阳石公主。

  此时,陈皇后见卫子夫日益受宠,自己日渐失势,备受冷落,便想尽一切办法试图改变这种状况。她央求母亲说情,仗着母亲的势力大闹宫廷,拦住武帝质问。武帝对其更为厌恶,避而远之。陈皇后一时无计可施,饱尝后宫苦守孤灯的寂寥生活,终日以泪洗面。忽一日,她偶然听说巫蛊之术的威力,决定铤而走险,不惜代价使皇上回心转意;就将女巫楚服召来,请其作法谋害卫子夫,自己重获宠爱。楚服当即作法设蛊,用桐木刻出卫子夫像,埋入宫廷,念咒画符。陈皇后满心欢喜。谁知几个月过去,并无效验。武帝得知陈皇后在宫中用巫蛊术谋害卫子夫,勃然大怒,命御史张汤严查涉案人员。

  张汤得到皇帝御旨,当然不遗余力,按照朝廷禁止“媚道”和“巫蛊者处死”的律令,将楚服枭首。楚服徒众、宫女、太监等牵连者300余人一并处死。武帝颁旨说:“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收了陈皇后的册封,夺了玺绶,将其终身禁锢在长门宫。几年后,陈皇后在郁悒中离开了人世。

  连武帝自己也没有想到,这只是巫蛊之祸的一个漫长的引子,到另一场真正的巫蛊案发时,相信任何人都会为之不寒而栗。

  元朔元年(前128年),卫子夫生了一个男孩,这是武帝的长子。武帝欣喜万分,为其起名刘据,册封卫子夫为皇后,授予玺绶。这一年,武帝29岁。到刘据7岁时,武帝举行盛大典礼,立刘据为太子。

  母以子贵。卫氏家族因此大受宠幸。卫青被升为太中大夫,不久又拜为车骑将军,出击匈奴。此后数年,卫青先后七次出击匈奴,驰骋大漠南北,均获全胜,收复河南地,置朔方郡,被封为长平侯、大将军、大司马,位在丞相之上。卫青的三个儿子无论年纪大小都被封侯:卫不疑封阴安侯、卫登封发干侯、卫伉还在襁褓中就被封为宜春侯。

  更让卫氏家族增光添彩的是卫子夫及卫青的姐姐卫少儿与霍仲孺私通所生的霍去病。霍仲孺原是平阳侯曹襄府中的一个小吏,与平阳侯的侍女卫少儿私通,生下了霍去病。不过,霍去病刚开始时并不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后来立下不世功勋后才将自己的生父迎接回来。

  不管怎样,霍去病因为是皇后姐姐的儿子,18岁就被选为侍中,出入宫廷,后以善骑射,跟随舅舅、大将军卫青出击匈奴,以作战勇猛,封骠骑将军。元狩元年(前122年),他仅20岁就被擢升为大将军、大司马,与卫青并列。卫青、霍去病两人征战漠北,抗击匈奴,使大汉王朝声威远震,基本解除了匈奴数百年来对中原的威胁。

  刘据20岁弱冠时,武帝特意为他在东宫建了一座博望苑,供太子居住、读书,让他增长见识,接交宾客,希望太子博学而有声望,树立太子的威信,将来好继承皇位。

  但是,太子刘据的处世风格与武帝迥然不同。《资治通鉴》载:“上(武帝)用法严,多用深刻吏;太子宽厚,多所平反,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皇后恐久获罪,每戒太子,宜留取上意,不应擅有所纵舍。上闻之,是太子而非皇后。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刻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就是说,武帝严刑峻法,多任用酷吏,造成了不少冤案。而太子刘据仁慈宽厚,平反了不少冤案,这自然引起了酷吏们的不悦。所以,主张宽厚的大臣们多支持太子,而酷吏们则诋毁他。而且,由于酷吏多结党,所以,对太子进行诋毁的言论就多于赞美的言论。太子的母亲卫皇后一贯小小谨慎,安分守己,担心太子处理事情过于宽松引起武帝和朝臣不满,让太子处理事情要顺从武帝的意图。武帝得知后,明确表示太子所为符合律法,甚至还批评了皇后。

  在此期间,随着卫皇后年岁的增长,容色日衰,武帝又移情别恋,先后宠幸了几位夫人,生了几个皇子:一是王夫人所生的刘闳,于元狩六年(前117年)被封为齐王;一是李姬,生燕王刘旦和广陵王刘胥;还有一个出身音乐世家的中山国人李夫人所生的刘髆。李夫人有李广利和李延年两个兄长。李延年通音律,善歌舞,所作歌词有“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武帝听到,很是向往,派人查访歌词所写为谁。有人跟他说是李延年的妹妹。武帝遂将李夫人纳入宫中,由此得幸,生刘髆,天汉四年(前97年)封昌邑王。李广利封为海西侯,李延年升为协律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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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最为宠幸的则是钩弋夫人。钩弋夫人原姓赵,河间(今河北献县)人。太始元年(前96年)武帝巡狩到此,听说此地有一女子,生来双手握拳,无人能掰开,召来察看。武帝亲自去掰,一抚即开,因此得幸,被称为“拳夫人”,进为婕妤,居钩弋宫,又称“钩弋夫人”。次年(前95年)生下刘弗陵,是年武帝已经62岁。据说刘弗陵是钩弋夫人怀孕14个月才生出来的,武帝十分高兴,对臣下说:“当年尧帝就是其母怀孕14个月才出生的啊!”下诏将钩弋宫门改称“尧母门”,还不时向群臣夸示:“这个儿子像我!这个儿子像我!”

  武帝这一态度,以及他与太子在施政方略上的明显差异和矛盾,加之其对钩弋夫人宠幸备至,立即让那些善于投机钻营的臣僚嗅到了某种气息,实际上起到了鼓励臣下反太子、反皇后的作用。特别是在卫青于元封五年(前106年)去世后,一些臣下竟想构陷太子,而一些宦官也放肆地在皇帝与太子、皇后之间编造谎言。

  当时,武帝已经年迈,深藏于甘泉宫不出,除了与钩弋夫人、刘弗陵见面外,已经很少和太子、卫皇后见面。太子有事也只能通过黄门转奏,而卫皇后一年当中与武帝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只能在未央宫中清寂度日。正是武帝与皇后、太子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关系越来越冷淡,让那些时刻伺机而动的奸佞更增添了扳倒太子的信心。只是卫皇后虽然一直清冷度日,独守孤灯,仍小心本分、谨小慎微,从没有让人抓住把柄,武帝对她也很是尊重。

  正在此时,一位奸佞终于应时而生了。他就是江充。

  江充原名江齐,字次倩,赵国邯郸(今河北邯郸)人。因其能歌善舞的妹妹嫁给赵敬肃王刘彭祖的太子刘丹,受到赵王的宠爱,成为赵王的门客。后来刘丹以江齐泄漏自己的私情,与之反目,四处追捕江齐。江齐潜逃,刘丹将江齐的父兄全部处斩,江齐逃得一命,改名江充,来到长安。他上书武帝告发赵太子刘丹与同母姐姐以及赵王宫内的妃子乱伦,还勾结各郡的豪强奸滑之徒四处劫掠,地方官员不敢拘禁。武帝素闻赵敬肃王为人阴险,常常深夜带兵缉捕“匪盗”,弄得民怨沸腾。得到江充举报,即刻派兵逮系刘丹下狱,经廷尉审理,依法当处死罪。赵王刘彭祖仗着是武帝的兄长,就上书说:“江充不过是个搬弄是非的小人,为人苟且,经常行奸造谣,激怒圣上,想借皇帝的威严公报私仇。”并表示自己愿意带兵去攻打匈奴立功来赎救儿子。武帝早就对各诸侯王的飞扬跋扈不满,打算削弱诸侯势力,于是,未准赵王所请,虽免去了刘丹死罪,但废去了其赵国太子的身份。

  武帝认为江充不畏强权,精神可嘉,就在犬台召见了江充,见他身材魁梧、容貌威武,很是欣赏,对左右说:“果然燕赵多奇士!”询问江充一些政事,江充应对得体,武帝甚为满意。江充自愿出使匈奴。武帝问他怎样应对?江充答曰:“因变制宜,以敌为师,不可预图。”也就是说要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不能生搬硬套。武帝认为他很老实,就让他出使匈奴。一年后,太始二年(前95年),也就是皇子刘弗陵出生的这一年,江充载誉回来,武帝任他为水衡都尉,不久又拜为直指绣衣使者。

  直指绣衣使者负责代表皇帝和朝廷缉捕活跃在京城的匪盗,同时监察王公贵戚的违制行为。当时很多贵戚宠臣和皇室成员多僭越使用仪仗车马。武帝认为江充忠直,允许他全权处理。江充不循私情,将所有违制的人员全部举报给武帝,没收他们的车马,并将本人押解到城北军,随军出击匈奴。贵戚宠臣惶恐万分,在江充面前叩头请罪,表示愿意纳钱赎罪。江充让他们按照爵位和官职高低交纳赎金,不久就收了数千万钱。

  一次,武帝的姑姑、原陈皇后之母长公主嫖在皇帝专用的驰道上行驶,江充拦住查问。长公主回答说有太后的诏命,江充说:“那也只能公主一人可以行走,其他车骑没收入官。”并报告武帝。武帝认为他“奉法不阿”。又一次,太子刘据派家臣去甘泉宫向生病的武帝问安,家臣为尽快到达,赶马车在驰道上疾奔,被江充发现。江充当即把太子家臣连同车马一起押到官府。太子得知急忙派人赶去求情,恳求江充不要将事情泄漏出去:“我并非爱惜这些车马,实在是怕父皇知道后会责怪我对家臣缺少管教。”江充却毫不动情,径直禀报武帝。武帝大为赞赏:“为臣子就应该如此!”江充告倒了太子,并得到武帝的支持,一时震动京师,这无疑给了其他不满太子的人无形的激励。

  苏文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宫中的宦官,官为黄门,也即内侍。宦官靠皇帝的好恶提拔贬斥,对今后谁继承皇位更是关心,争立拥戴之功。他与现任太子刘据的关系不好,刘据曾因一件小事责打苏文,还差点将他赶出皇宫。苏文含恨在心,时刻寻找时机报复太子。

  一次,太子去未央宫拜谒母后,母子许久未见,互相问候,太子在宫中多呆了一会。苏文见机,急忙跑到武帝跟前说太子在未央宫调戏宫女。武帝不动声色,选了200名女子送到太子宫中,太子很是诧异,最后探知是苏文诬告,很是愤恨,又将苏文痛打一顿。

  苏文对太子更恨之入骨,又见武帝也不追查真相,更加肆无忌惮,唆使小黄门常融、王弼专门窥探太子行踪,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添油加醋地奏报武帝。卫皇后得知,气得发抖,让太子去父皇那里解释清楚,请求惩治奸佞之徒。太子性情淳厚,宁愿息事宁人,说:“我没有什么过错,何必畏惧这类小人。父皇明达过人,怎么会被这些人蒙蔽?母后不必忧虑。”

  苏文一伙见诬告太子一举成功,更时时伺机而动。有一次,武帝偶感小恙,派小黄门常融去召太子前来问安。常融却先找到苏文,两人商讨半天,才去召唤太子。常融回到宫中对武帝说:“太子听说皇帝身体有恙,马上面呈喜色。”武帝漠然不语。等太子到来,武帝仔细观察太子神情,见太子虽然谈话时强装笑颜,却掩饰不住眼角刚哭过的泪痕和忧伤。武帝颇感欣慰,召来常融质问,方知是其编造谎言离间父子,登时大怒,将常融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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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皇后得知常融被诛,心中稍稍平坦,但她深知自己一贯安分守己还招来祸患,日后就更加谨慎小心,谦和待人。江充等人只得暂且忍耐等待。正在此时,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

  征和元年(前92年),武帝已是65岁高龄,步入了老迈之年,多年追求长生不老,四处求仙问药,使其多疑猜忌的性格更加严重。皇太子刘据这年也已经37岁,并刚刚为儿子刘进与涿郡女子王翁媭举行了大婚。刘进是太子与侧室史良娣所生的爱子,被称为史皇孙。武帝对长孙的诞生没有任何兴趣,依然不去未央宫看望卫皇后,与太子的交流也日益减少。

  这年冬天一个暖洋洋的日子,武帝在上林苑建章宫内闭目养神。恍惚中,一个男子手持长剑快步窜入华龙门内,武帝大呼救驾,喝令左右搜捕刺客。宫中护卫马上在建章宫内细细搜索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守门的侍卫也说没有见到带剑男子入内。武帝惊魂难安,将守门侍卫斩首示众,又派驻守在京郊的部队搜查上林苑,也是一无所获。武帝依然不罢甘休,下令关闭城门,挨家挨户搜查,前后共搜查了11天,闹得长安城内鸡犬不宁。最终虽没有发现刺客,却有另外的重大收获。《汉书·武帝纪》记载说:“冬十一月,发三辅骑士大搜上林,闭长安门索,十一日乃解。巫蛊起。”短短几句透出一片阴森森的气息。

  这次搜查,从宫中一些妃嫔宫女居室、长安百姓家中搜出不少巫蛊所用器具。经过审讯,查出这些宫女妃嫔因为失宠怀恨在心,勾结巫婆用巫蛊术作法,诅咒皇上或其他宫女。武帝当即大怒,认为带剑刺客是有人行蛊作法谋害自己,下令将牵涉到巫蛊的妃嫔、宫女、巫婆处死,用巫蛊术的百姓也投入牢狱,严刑拷掠以示惩戒。

  正在长安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有人告发当朝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用巫蛊术诅咒皇上!

  公孙贺,字子叔,北地仪渠(今甘肃宁县)人,出身武将,武帝为太子时,他是舍人。他娶卫皇后的姐姐卫君孺为妻,与武帝有连襟之亲,受到重用,曾与卫青出征匈奴,以战功封侯。武帝继位,被升为太仆。他是太子卫氏政治集团的重要人物。太初二年(前103年)正月,原丞相石庆死,武帝拟升公孙贺为丞相。由于当时武帝用法峻严,先前几任丞相如李蔡、庄青翟、赵周三人接连坐事处死,石庆虽以处事谨慎得终老天年,也数次被谴。为此,公孙贺初拜丞相,极力推辞,不受印绶,叩头涕泣说:“臣本边鄙之人,以鞍马骑射而为官,材实不能胜任丞相。”武帝与群臣见其如此剖心直白,也被感动得落泪。武帝让左右搀扶他,公孙贺仍不肯起身。武帝见此,起身离去,公孙贺才不得不接受丞相职位。左右问之,他回答说:“主上贤明,臣不足于担此任,恐负重责,一旦失误,家族就会很危险。”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在父亲拜为丞相后,升为太仆,父子两人并居公卿位,煊赫一时。

  公孙贺任丞相从太初二年(前103年)到征和二年(前91年),共12年时间,是武帝一朝为相时间最长者。公孙敬声放恣妄为,自以为是皇后姐姐的儿子,骄奢淫逸,目无国法,瞒着父亲擅自挪用1900万钱军款,被人揭发。武帝大怒,将之下入诏狱。公孙贺如五雷轰顶,为救儿子性命,奏请武帝准许他带兵搜捕京师侠盗朱安世,以此赎救儿子。

  朱安世是阳陵(今陕西高陵县)人。当时民间有不少专事打抱不平、劫富济贫的侠士,他们侵扰达官贵族,劫掠钱财,周济百姓,使达官富户寝不安枕。朱安世就是其中为害甚重的一个。武帝曾多次下诏缉捕,但都收效甚微。公孙贺主动请缨,武帝诏准。公孙贺一面饬令属下四处查访,一面发出告示,称只要朱安世自首即可免去死罪。朱安世信以为真,前来自首,公孙贺趁机将其捆绑关入死牢。

  谁曾想到,这个朱安世并非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他在狱中得知公孙贺捉拿自己是要赎救犯死罪的儿子,冷笑道:“丞相自己这下将祸及全族了。”当天,他就向狱卒要来笔墨,上书揭发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并指使人在长安通往甘泉宫的驰道上掩埋木偶,唆使巫婆祷告诅咒皇上。武帝看到上书,联想到日前的刺客事件和种种不祥征兆,当即下诏将公孙贺一家逮入诏狱,命廷尉严审此案。

  结果,公孙贺父子都判死罪,诛灭九族。只是还没等到执行死刑,公孙贺就于次年正月死在诏狱。武帝与卫皇后所生的女儿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和大将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也被以私通外廷的罪名处以死刑。处死两位公主时,卫皇后哭求武帝免杀亲生女儿,武帝无动于衷。涉案人员越牵扯越多,很多与公孙贺父子过从甚密的大臣以及后宫的妃嫔宫女等牵涉在内,也被处死。

  两位公主的被诛,无疑传达出这样一个信息——既然皇帝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可被处死,还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呢?

  这使得江充得到了施展阴谋的机会。他肯定从公孙贺这件事情中得出了结论——如果太子、皇后搞巫蛊,也是可以被武帝舍弃的。

  公孙贺案发后,武帝任刘屈氂为丞相。刘屈氂是皇室宗亲,武帝哥哥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也就是武帝的侄子,封澎侯,食邑二千二百户。

  公孙贺的巫蛊案发生在征和二年(前91年)的春天。征和二年,注定成为大汉王朝家族最为惨痛的一年。这一年,武帝已经66岁,太子也已38岁。这一年,惟一喜庆的事情是太子刘据的孙子刘病已的出生,这是武帝的第一个曾孙,被称为皇曾孙。但武帝此时对曾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和关爱,只是给了例行的赏赐,就连让太子入宫奏报皇曾孙的程序也免去了。武帝此时被欠佳的身体和精神弄得焦头烂额,同时妖娆的钩弋夫人和四岁的刘弗陵完全牵制了他的心。

  经过一场大案,这年夏天,武帝的身体又添了病症,更觉得心神不宁,精力倦怠。为更好地养病,他从建章宫搬到甘泉宫居住。一天,武帝午睡时在睡梦中忽然看到很多木偶个个手持棍棒刀剑,奔入宫中,将自己团团包围,拿起棍棒就打,打得武帝浑身疼痛难忍,想逃又逃不开。木偶越聚越多,武帝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浑身虚汗,心跳急促,方知是一场恶梦,头脑更是昏沉。正在回味时,宠臣江充进来问安,武帝向他述说梦境,江充进言道:“公孙贺虽被诛除,但巫蛊并未清除尽净,想来依然有人谋害圣上。”武帝认为江充所言极是,就让江充专职搜查处理巫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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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充得旨,急忙召集人马,在首都长安各地部署,准备弄个天翻地覆。他改变了前次派士兵搜查的办法,选择了几个据说从西域来的很有道行的胡人巫师,宣称这些胡巫能看见鬼魅和地下埋藏的木偶。他带领这些胡巫在长安城内四处巡查,故意把酒洒在地上,事先在地下埋入木偶,让胡巫故弄玄虚地作法念咒,说某人在这里祭酒拜神,用巫蛊诅咒皇上。从祠堂到寺庙,从店铺到民宅,后来又到官吏居所,一旦挖出木偶或者发现酒污痕迹,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朝廷官吏,一律抓入牢狱拷问。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被抓入牢狱。江充指使部下使用各种酷刑,烧铁钳灼,许多人不堪忍受,只得含冤屈服,随意诬攀他人,结果越攀越多。江充正希望如此以显示功劳,对所有牵连到的人员全判以“大逆无道”的罪名处斩,一时间长安城内人人自危。各地官吏也上行下效,以查获犯案人员数量作为平步青云的政绩,争先恐后罗织冤狱。几个月下来,城内和三辅地区被牵连进去处斩的有数万人。全国其他地方也开始搜查巫蛊,同样用酷刑峻法处死了不少涉案者,整个长安乃至全国一片乌烟瘴气,直如人间地狱。

  武帝此时一直精神恍惚。终日昏昏欲睡,对江充的行动不闻不问,见江充稍一稽查就将如此之多的案犯绳之以法,更坚信巫蛊已经密布长安。江充在民间兴风作浪,只是为了炫耀权势,见到百姓无论有无冤屈均不敢辩白,不少含冤屈死,心理得到极大满足。随着事态的发展,江充见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武帝随时可能驾崩,自己与太子之间的仇隙极深,武帝一死,必为太子所诛,自己一直在寻找给太子致命一击的时机,现在奉旨勘查巫蛊,正是打击太子的绝佳机会。就这样,江充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江充将胡巫檀何向武帝推荐,吹嘘此人能望云看气,哪里地下埋有巫蛊,一看其上空云气便知。武帝让檀何作法察看,檀何装神弄鬼一番,说:“后宫中有邪气,如不尽快驱除,龙体难安啊!”昔日雄才大略的武帝此时已经头脑昏昏,对檀何所言笃信不疑,随即下诏让江充率胡巫、士兵前去后宫搜查,同时责令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协助搜查。昔日高深莫测、戒备森严的宫闱禁地顷刻陷入空前灾难。

  江充先从失宠的夫人、妃嫔寝宫开始查起,范围逐步扩大。每到一处都掘地三尺,每一个角落都让人挖开寻找木偶,连皇帝的御座也不能幸免。七月九日,江充兵分两路,自己持诏令闯入太子住的博望苑,同时派黄门苏文去卫皇后住的未央宫搜查。太子自信没有罪状,毫不在乎。江充搜查得特别仔细,命士兵刨开地面认真翻检,将宫中挖得一片狼籍;苏文在未央宫也是如此,连卫皇后的凤床也被搬开。果然,江充真的在博望苑和卫皇后宫中共挖得木偶六枚,每个木偶都是武帝模样,并用铁针刺心。在太子的博望苑里还发现了许多布帛,上面写满了恶毒诅咒皇上的咒语。其实,这是江充一伙早就做好手脚栽赃太子和卫皇后的。

  江充擎着木偶向随从宣布:“太子宫里掘出木偶最多,还有写咒语的帛书,本官一定如实奏报皇上,严惩凶手。”太子惊惧非常,就问自己的师傅少傅石德怎么办。石德害怕自己作为太子的师傅会与太子被一同处死,就说:“先前丞相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和年幼的卫伉都死于巫蛊,现在江充蓄意伪造罪证陷害太子,皇上不了解其险恶用心,见到这些证据,也无法辨明真假。现在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逮治江充,再揭露其罪行!而且,如今都说皇上有病,住在甘泉宫,皇后和太子去问安也被挡在门外,皇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奸臣江充当道,一手遮天,太子如不从速行动,必定重蹈秦王扶苏的覆辙啊!”太子迟疑不决:“江充是奉父皇诏令来的,我们怎能擅自捕系?不如我去向皇上说明情况,还有可能使皇上知道我们无罪。”谁知太子带人刚走到门口,就被江充派的负责监护的士兵拦住,禁止出门。太子只得回到宫中,坐立不安,心急如焚,一筹莫展,最后把心一横:“我好歹也是太子,江充奸佞凭空诬陷我,将我逼到无路可走,难道现在我只能坐以待毙?”决定听从石德的意见,起兵自卫。

  次日,太子让卫士假扮成武帝派的使者,带了武士,前去江充行所假传圣旨,准备捉拿江充等人。江充毫无防备,见武帝有诏令来,也没有仔细辨别。只有按道侯韩说起了疑心,怀疑使者的身份,硬是不肯受诏,并试图逃走,当即被武士砍死。御史章赣和黄门苏文见势不妙,夺路而逃。江充和胡巫则被活捉,带到太子跟前。太子指着江充大骂:“你这个赵国奴才,当初把赵王父子害了不算,如今又要来离间我们父子吗?”说完将江充拉出去斩首,把檀何等胡巫捆在树上活活烧死。

  处死仇人,太子马上派舍人无且连夜赶到未央宫,通过宫中的长御倚华向母后告变,说杀了父皇钦命的大臣。卫皇后坚定支持儿子,并让儿子调用皇宫内厩中的所有车马运输兵士,又打开御林军的武库散发兵器,把守卫长乐宫的卫兵全部调拨归儿子统辖。同时,向附近百姓发出布告说:如今皇上病重,困在甘泉宫,不知道是否尚在,奸臣江充已经伏诛,请百姓支持太子平定叛军。即发兵攻入丞相府。丞相刘屈氂此时听说太子带兵攻入,慌忙逃出城外,连丞相印绶也弄丢了。

  黄门苏文和御史章赣逃回甘泉宫,向武帝告发太子谋反,已经杀了江充。武帝将信将疑:一定是因为被江充逼迫,太子无可辩解,恐惧害怕,一怒之下才起兵反抗,要派人把太子叫来问个仔细。他派贴身内侍进城召太子来见。侍臣担心被太子诛杀,就跑到外面兜了一圈,回来报告武帝说:“太子谋反属实,不肯前来,且要将我斩首以儆效尤,臣好不容易才得以逃回。”武帝登时大怒,催促内侍发诏给丞相刘屈氂,命他即刻发兵征讨太子,拘捕太子及皇后,如太子不服拘系,就地斩杀。

  此时,丞相刘屈氂已经从刚开始的慌乱中稳定下来,派丞相府的长史前来禀报情况。武帝问:“丞相有何举动?”长史答:“丞相因事牵皇室内部,正努力封锁消息,未敢轻举妄动。”武帝怒道:“现在人言藉藉,无人不晓,情况危急,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丞相怕杀了皇子大逆不道,难道他不知道周公也曾把管叔、蔡叔诛杀了么?”当即赐刘屈氂玺书,交长史带回,同时转告丞相:“尽全力捕杀谋反者,朕自有赏赐。一定要用牛车结阵,不要短兵相接,多用弓矢毙敌。同时要坚闭城门,不要让造反的人逃脱。”为了更好地指挥平叛,武帝从甘泉宫搬到建章宫居住。

  丞相刘屈氂刚开始时闻变出逃,丢了印绶,此时接到武帝玺书,让他征召三辅临近各县的将士和各地两千石以下的官员讨伐太子。太子在宫中见丞相刘屈氂调兵遣将,军队调动集结的报告不时传来,自己仅凭宫中护卫抵抗,兵力悬殊,形势紧急,要么束手待毙,要么铤而走险。太子最终选择了后者,他决定与父亲和那些奸佞小人作一次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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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长安城内的大部分军队仍由丞相掌控,太子的兵很少。他可能调动掌握的军队主要有三支:驻扎在长水、宣曲的两支胡人部队和驻扎在城北的护北军。太子派门客如侯持赤色节杖前去长水校尉、宣曲营地调拨骑兵。孰料还是晚了一步。武帝知道太子可能盗用皇帝节杖调派军队,就急令在原来赤色的节杖上加上黄色的旌缨以示区别,并派亲侍四出火速传达给驻扎守军。等太子派的如侯持原来的赤节来到的时候,武帝派的侍郎马通已经到达。马通就和胡兵将如侯斩首,将这两支部队调拨去支援丞相。

  太子此时还不知情,亲自持节来找北军的护军使者任安,恳求任安发北军去助战,消灭蒙蔽皇上的奸佞。任安的士兵将太子很有礼貌地拦在城外,任安亲自出城接见,太子拿出赤节让其出兵。任安内心矛盾重重,思索良久,最终还是跪拜接受了符节。等返回军营,他却闭门不出,拒不发兵。

  太子没有调动一支正规部队,只得把关押在城内的囚徒全部放出,发给他们兵器,由少傅石德和门客张光统率,鼓动他们共击奸贼,必定按功封赏。不过,这些乌合之众在丞相率领的正规军的打击下,迅速土崩瓦解了。

  长安城内一片混乱。当时大部分人不清楚事件的真相。有人说太子谋反,有人说武帝暴亡,奸臣夺位,太子自卫,一时不知道支持哪一派,只得四处逃散。太子见囚徒兵寡不敌众,危在旦夕,只得将长安城内的平民百姓驱赶数万出来,充当士卒,做拼死抵抗的准备。

  太子的军队和丞相的军队进行了五天五夜的恶战,繁华的长安城每一条街巷都成了杀戮战场,喊杀声惊天动地,成片的百姓倒下,尸体层层叠叠,鲜血汇成了小溪,汩汩流淌,真正达到了流血漂橹的地步。五天五夜的血战后,太子的兵卒毕竟没有经过严格训练,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全军覆没。丞相的军队逐渐控制了长安的局势。

  太子见大势已去,只得趁夜带领两个儿子和几个亲兵准备从城南的覆盎门逃跑。此时守卫覆盎门的司直田仁,早已按照武帝诏令紧闭城门,重兵把守。太子来到城下,见城头上士兵林立,慨叹“今朝休矣!”司直田仁有恻隐之心,就打开城门,放太子一行出城。太子感激地盯着田仁,田仁脸色冷峻,一言不发,目送太子出城。丞相刘屈氂领兵追到,得知田仁擅自放走太子,准备将其就地正法。随军的御史大夫暴胜之阻拦说:“司直身为朝廷的二千石大员,理应先行奏请,怎能擅自处斩呢?”丞相无言以对,只得暂将田仁投入牢狱。武帝得知后大发雷霆,派内侍质问暴胜之:“司直擅放逆子,丞相杀他是执行律令,你为何袒护他?”暴胜之惶恐不安,自尽身亡。田仁则被腰斩。

  对接受太子符节的任安,尽管其没有发兵帮助太子,武帝认为他首鼠两端,坐观父子相斗,是怀有二心,两面讨好,就将任安腰斩了。

  武帝处罚了一些人,对那些立下大功的人也不吝赏赐:封斩杀如侯的马通为重合侯,抓获少傅石德的景建为德侯,捕捉张光的大鸿胪商丘成为秺侯。太子的门客、内侍被捉住全部处死,跟随太子发兵的护卫以谋反罪族诛,那些被逼从军的囚徒、百姓则发配敦煌戍边。

  随后,武帝派宗正刘长、执金吾刘敢持诏书来到卫皇后居住的未央宫,收回了皇后的玺绶和册封,逼迫卫皇后自尽。卫皇后在与武帝相处48年、做了37年的皇后后,以三尺白绫自缢身亡,香消玉殒。黄门苏文将其胡乱埋在城南的桐柏亭。武帝并未就此善罢甘休,又派人将太子刘据的夫人、妃嫔、太子的儿子史皇孙刘进及其妻子处死,史皇孙的女儿虽已出嫁,也被处死。太子留在长安的家眷,惟一剩下的就是年仅一岁的皇曾孙刘病已,他也被投入郡邸狱中。

  太子带着两个儿子逃出长安后,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湖县(今河南灵宝县西),藏于泉鸠里的一户农家避难,在那里住了半个多月。主人家里很穷,以编织草鞋为生,却依然尽力照顾好太子父子数人。太子想起有一位故交在湖县,他思索良久,决定派内侍去寻求帮助。没想到走漏风声,八月初八日深夜,地方官派兵包围了农夫的小院。太子见无路可逃,悲愤交加,只得悬梁自尽。两个皇孙则被乱刀砍死。农夫一家也全被杀死。这场战役中,山阳县衙役张富昌和新安县令李寿立了头功,被武帝分别封为邪侯和题侯。

  在武帝刚刚害死卫皇后时,大臣们知道武帝正在暴怒时刻,都惶惧不安,无人敢于谏言。只有上党郡壶关县的三老郑茂,他负责掌管本县的百姓教化,最先给武帝上书。

  郑茂替太子申冤说,江充“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隔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亡(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私心。”郑茂上书时,太子刘据还在逃亡之中。武帝读了郑茂的上书后,很受触动。《资治通鉴》记载说,“天子感悟,然尚未显言赦之也。”就是说,武帝虽然感到后悔,但也没有明确说要赦免太子。但《汉武故事》记载:“壶关三老上书,上感悟,赦反者,拜郑茂为宣慈都尉,持节巡三辅,赦太子。太子欲出,疑弗实。吏捕太子急,太子自杀。”也就是说,武帝见到郑茂的上书后,就命郑茂为宣慈都尉,持节杖巡查三辅地区,要赦免太子。太子想现身,但又怀疑消息不属实。又由于地方官吏搜捕太急,太子上吊自杀。

  但不论哪种记载正确,武帝对太子被害有了后悔之意应该是事实。这就为巫蛊之祸的继续蔓延埋下了伏笔。

  武帝的其他几个儿子见太子已死,太子位空缺,都想方设法谋求太子位。其余几个皇子中,齐王刘闳早死,还有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兄弟,昌邑王刘髆和年幼的刘弗陵四个皇子。燕王刘旦年纪最长,也颇有才略。他认为如果按年龄次序自己应当被立为太子,遂派遣使者去长安给武帝上书,请求让自己入长安护卫。武帝见奏,知道他想进入长安,顺其自然地被立为太子,不觉大怒,将来使斩首。同时又查出刘旦有窝藏罪,削夺了刘旦封地燕郡的良乡、安次、文安三个县治。

  诸大臣见武帝对刘旦和其弟刘胥十分厌恶,自然知晓这实际上排除了将他们立为太子的可能性。太子人选只能在昌邑王刘髆和刘弗陵两人中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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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征和三年(前90年)三月,武帝派二师将军李广利率7万大军出征匈奴。李广利就是李延年和李夫人的哥哥,其女儿嫁给了丞相刘屈氂的儿子,李广利和刘屈氂就成为儿女亲家。李广利准备妥当,亲家翁刘屈氂前来送行,到渭桥饯别时,李广利说:“愿君侯早请主上立昌邑王为太子,如其得嗣帝位,君侯可以长保富贵,更有何忧?”刘屈氂表示同意。

  昌邑王是李广利的妹妹、武帝曾经一度宠爱的李夫人之子刘髆。李广利看太子刘据、齐王刘闳既死,刘旦、刘胥又失去了争夺太子位的资格,只剩下昌邑王刘髆和刘弗陵。李广利自然想把自己的外甥立为太子。他作为当时最高的军事将领,又与当今丞相是儿女亲家,两人掌握大汉的军政大权,只要两人稍微用力,里应外合,就很有可能达到目的。然而这在汉朝制度上,却是侵犯神圣皇权的罪不可赎的行为,尤其是在当时宫廷动乱刚刚平息的时刻,觊觎谋夺皇位无疑是大逆不道的。

  不久,掌管皇宫内部事务的令长郭穰告发丞相刘屈氂的夫人在丞相的数次责备下,指使巫师祭祀社神,祭祀时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武帝;并与二师将军李广利祭祀时共同祝告神灵,祝愿昌邑王为帝。

  武帝刚刚处置了刘旦谋立太子事,身心俱疲,又见此事,更是大怒,当即将刘屈氂夫妇逮系下狱。经官府案验查证属实,被判处大逆不道罪。武帝将刘屈氂装入拉运食物的厨车,游街示众。六月,丞相刘屈氂被腰斩于东市,其妻也在华阳街斩首。二师将军李广利的妻儿也被逮系下狱,只因李广利尚带兵征战大漠,武帝怕他闻讯谋反,没有将其家属处死。

  李广利领兵7万,兵发五原,此时正在塞北与匈奴骑兵杀得难解难分,已经取得了不小的胜利。胡兵奔走逃散,不敢抵抗。突然有心腹从长安赶来向他报告了长安动乱的情状,李广利这才知道妻儿及全族被系诏狱,当下大惊失色,忧惧万分。李广利思来想去,本想杀退匈奴立功来赎救妻儿家人,但现在孤军深入,经历了几次大仗,损伤惨重。在部下的撺掇下,他一怒之下,率军投降匈奴。武帝得知李广利投降匈奴,当即将其妻儿及族人全部处斩。

  单于敬重李广利才略,待如上宾,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李广利在匈奴过了一年乘龙快婿的逍遥生活,很是惬意。匈奴大将卫律见李广利地位超过自己,很是嫉妒,开始筹划谋害李广利。当时正值单于的母亲生病卧床不起,单于请胡巫祈祷,卫律密嘱胡巫陷害李广利。胡巫装模作样的作弄了一番,说:“去世父王的阴灵发怒,你从前出兵前总是祷告,要把李广利抓来作为祭品,现在李广利却受到无上的恩宠,为何如此敌我不分?现今母后之病即因于此。”单于一向尊信巫师,信以为真,将李广利捆缚准备处死,李广利临刑前破口大骂:“我死后定做厉鬼,剿灭匈奴。”随即被处死。

  经过近一年的调查,到征和三年(前90年)九月,武帝查明江充所判巫蛊案大多查无实据,才知道太子死得确实冤枉。此时,高寝郎田千秋上奏说:“儿子擅自调拨父亲的军队,其罪不过鞭笞,天子的儿子被迫杀人自卫,何至于承担这么重的罪过?臣昨夜梦见一个白发老翁,是他教臣这么上奏的。”高寝郎负责管理高祖皇帝的寝陵,其上奏被认为是高祖皇帝托的梦。

  武帝正思为太子平冤,却苦于找不到台阶,顺水推舟,认为田千秋所奏有理,忠心可鉴,立即升田千秋为大鸿胪;同时下令将江充诛灭九族,把苏文烧死在横桥上,参加湖县剿捕行动的官吏张富昌、李寿被灭族。为表达对儿子的哀思和追悔之情,武帝在长安修建了一座思子宫,在湖县修建了归来望思台,时时追悼太子和皇后的无辜冤死。

  征和三年(前90年),国内发生了蝗灾,武帝不顾天灾人祸,依旧在征和四年(前89年)正月巡幸到东莱郡,准备泛舟出海寻找长生不老的仙人,因见恶浪排空才作罢。这年二月,雍县降下了两块陨石,大臣纷纷上奏说老天示警,武帝也不得不有所收敛,就顺路来到泰山封禅,并向群臣说:“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致使天下愁苦,悔之无及。自今以后,凡事有伤害百姓、靡费天下者,一概罢去。”大鸿胪田中秋趁机进谏说:“方士、巫师言神仙可以找到,但却并无效验,徒费官钱,请皆罢遣。”武帝表示同意,下令将所有方士、巫师全部遣送原籍,并嘉奖田千秋,拜为丞相,封富民侯。

  正在武帝准备施行“偃武修文、与民生息”政策的时候,搜粟都尉桑弘羊联合御史大夫商丘成上奏请在西域轮台东派兵驻守,屯田扎营,以久占此地,威慑控制西域诸国,休兵弃甲。武帝借此时机,下诏追悔往昔征伐扰民之害,并说:“自左丞相与二师阴谋逆乱,巫蛊之祸,流及士大夫,朕痛士大夫常在心。”这篇诏书是因轮台屯田之事引起,这篇诏书被史家称为“轮台诏”,武帝这一行动也被称为“轮台悔过”。武帝也真正采取了行动,施行休养生息,使汉朝动荡的局面得到控制,转危为安,重新强盛起来。为此,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评价武帝“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从中也可见汉武帝的雄才大略。

  不过,武帝虽然下了轮台诏,对自己一生的征伐、改制等过激之处进行了反思,却仍然对巫蛊案穷治不休,毫不悔过,并以胡巫余孽犹存,驳回了丞相宽刑省狱的请求。也正因此,本来已经尘埃落定的巫蛊案又沉渣泛起,新的屠戮又开始了。

  后元元年(前88年),武帝已经70岁,成为中国历史上寿命和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之一。不过他的七十寿辰却是在恐惧惊魂中度过的。

  刘屈氂、李广利、江充、苏文、张富昌、李寿等在征讨太子之乱中立下赫赫战功的宠臣们先后被武帝处死,种种迹象表明,武帝已经开始报复征讨太子的武将大臣,尽管他依然没有为太子平反。这让许多为求平步青云而在太子之乱中争先恐后的臣子惶恐不已,担心下一个目标就会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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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六月,御史大夫商丘成自杀身亡。一时间朝野哗然,议论纷纷。商丘成原来不过是大鸿胪,因在平定太子之乱时擒住了太子手下的大将张光,被武帝升为御史大夫,封秺侯。现在他见武帝开始清除有功之臣,终日惴惴不安,趁在文帝陵庙祭祀,借醉酒诅骂皇室。武帝自然暴怒,认为商丘臣对皇室很不尊敬,逼迫其自杀。

  风烛残年的武帝本以为可以稍稍平定一下,不料仅仅十天后,一场更让他心惊胆战的事件发生了:马何罗、马通兄弟在宫中行刺皇上!

  马何罗、马通兄弟两人,同为武帝宠信的大臣。马何罗官为侍中仆射,与江充关系密切。太子之乱时,马何罗的弟弟马通果断斩杀了太子派去调兵的如侯,立下大功,被封为重合侯。此时,两人见各有功大臣一个个倒下,担心自己不免于难,坐立不安,最后决定先发制人。两人经过详细商讨,决定由马何罗在宫中行刺武帝、事成后马通发兵攻入行宫,一举歼灭皇宫的御林军和扈从卫队,另择新君即位。两人之所以敢于采取如此拙劣的办法进行如此冒险的行动,是因为马何罗的官职是侍中仆射,就是宫中侍卫的首领,有很多机会接触武帝。可以说,两人如此策划,直接刺杀年迈昏眊的武帝,既可以立竿见影,而且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可惜事情坏在一个匈奴人金日磾手里。

  金日磾,字翁叔,原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原名叫日磾。元狩二年(前121年),休屠王与浑邪王相约一同投降汉朝,后来休屠王反悔,被浑邪王杀害。儿子日磾与母亲、弟弟都被当作俘虏没收为汉朝的奴仆,日磾被安排喂养皇宫的马匹,这年他才14岁。几年后的一天,武帝带着许多妃嫔、宫女游玩时,来到马厩赏马。日磾与十来个马夫牵马从武帝等人面前走过,供武帝逐一察看。其他马夫从没机会看到宫女,得此良机,自然都偷偷窥看,唯独日磾目不斜视,低头走过。武帝颇为好奇,又见他容貌端正,身材魁梧,问他家世,方知是匈奴休屠王太子。武帝对他很有好感,就赐姓为“金”,封为马监,随后又升为侍中驸马都尉。金日磾却并不得意忘形,日常仍是低调谨慎,不卑不亢。武帝对他很是器重,让日磾作了内侍,随从自己出入。金日磾的母亲阏氏病死,武帝让人画出图像,题上“休屠王阏氏”,金日磾感激万分。武帝尤其喜欢金日磾的两个聪明活泼的儿子,经常与两个孩子嬉戏,金日磾则对儿子十分严厉。其长子长大后,自恃有武帝袒护,举止放纵轻佻,一次竟然在宫中调戏宫女,不料正好被金日磾看见。金日磾令人将儿子捆缚,亲手杀死儿子。武帝闻知大怒,叫来金日磾,大加训斥。金日磾顿首谢罪,说逆子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若不除去,日后必连累全家。武帝只好感慨作罢,更加敬重金日磾。金日磾在武帝左右数十年,谨小慎微,从没敢盯着武帝看。武帝赐给他的宫女,他也从不亲近,怕亵渎圣上。武帝想纳他的女儿入宫,金日磾也婉言谢绝,担心将来女儿入宫后,会给别人以口实,认为自己凭外戚势力为害。武帝没有生气,而对金日磾更加敬佩。

  这次马何罗、马通欲行刺皇上,计划确定后,时时寻找机会,不想金日磾每每在武帝身边,无从下手。金日磾也渐渐察觉出马何罗的异常神色和举动,就暗中窥探对方动静,更加悉心护卫武帝。就在商丘成自杀后没几天,马何罗的机会来了。

  这天,武帝临幸林光宫,金日磾因病,虽然依然随从,不能像往日陪着马何罗一起服侍武帝,马何罗心中窃喜,认为天赐良机。当晚,他溜出宫告知弟弟马通做好发兵准备,随后又溜回宫中。第二天清晨,武帝尚在睡梦中。金日磾病体未愈,迷迷糊糊起来如厕,忽见马何罗蹑手蹑脚潜入,问他有何事禀报。马何罗心虚,惊慌失措,匕首从身上掉了出来,金日磾立刻大叫“马何罗谋反”,上前扭住马何罗,两人扭打在一起。武帝惊醒,大叫卫士救驾。士兵准备用箭射击,武帝怕伤了金日磾,阻住士兵,让两人继续扭打。一会儿,金日磾将马何罗摔倒在地,士兵上前捆缚。武帝当即讯问,马何罗供出实情,武帝派兵将尚在等候消息的马通捉拿。等待马氏兄弟的自然是腰斩极刑。

  不久,在太子之乱中抓获少傅石德而被封为德侯的景建及其他“功臣”也被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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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巫蛊案被牵连入狱的人员也不在少数。后元二年(前87年)二月,武帝临终之前,居住在长杨宫和五柞宫,望气的方士说长安城中有天子气。武帝就下令派人统录各狱中的案犯,无论罪行轻重,全部处死。当时负责治巫蛊案狱的是丙吉,武帝的曾孙、太子刘据年仅四岁的孙子刘病已也在狱中,丙吉让人妥善喂养。当内谒者令郭穰晚上到狱中处置犯人时,丙吉不让其入内,一直守到天亮,说:“百姓没有罪都不能处死,何况皇曾孙呢?”郭穰只好回去禀奏武帝,武帝有所醒悟,下令停止处死犯人,大赦天下。长安狱中数万囚徒也因此得以保全性命。而丙吉所救的这个皇曾孙,就是后来的汉宣帝。

  巫蛊案在此后还有零星牵涉,但随着这月武帝的驾崩,巫蛊案也就基本结束了。

  武帝死后,年幼的刘弗陵继位,是为汉昭帝。昭帝死后,刘病已被从民间召来,入继大统,改名刘询,是为宣帝。宣帝知道自己身世不幸,想为自己的祖父刘据平反,召来群臣商议:“先皇太子葬在湖县,没有封号,也不能享受每年的祭祀,应当为先皇太子议定谥号,建立陵园。”他原想给祖父起一个好的谥号,却遭到不少大臣的反对。他们认为刘病已既然继承了昭帝刘弗陵的皇位,就等于过继给昭帝一系,接续了昭帝的香火,不能再祭祀自己的父母。最后确定,给先皇太子刘据定谥号为“戾”,此后刘据就被称为“戾太子”,将其陵园设在湖县,守陵人三百户,被称为“戾园”。

  巫蛊案绵延数十年,终于随着武帝的驾崩而宣告结束。当然,武帝身后因巫蛊引起的屠杀不绝如缕,但那些案件较之这次巫蛊案无论在范围、时间、层次、影响上都难以同日而语。皇后、太子、丞相、将军、御史、侯爵、妃嫔、宫女、囚徒、狱卒、巫师等等无不牵涉在内,受害最大的仍然亘古不变是百姓。最高统治者也并没有从中获得胜利的愉悦感。表面上,巫蛊案是朱安世、江充等始作其俑、兴风作浪,最终导致冤狱累累,“天下咸被其祸”,其实追踪罪魁祸首,全在武帝一人。正是他的刚愎、猜忌、狐疑、阴险、固执、自私,那些后宫争宠之争、皇储废立之争、党派政见之争才得以发酵、酝酿、爆发,最终不可收拾。太子皇后死了,忠臣良将死了,奸邪佞臣死了,方士巫师死了,平民百姓自然也死了,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冤案。或许在正统史学家看来,这只是统治集团内部争权夺利的争斗,没有冤屈,但具体到无辜罹难的涉案人尤其是无辜百姓,其覆盆之冤是惊天动地的。幸而武帝对这场惨祸的危害有所察觉,他毕竟是雄才大略的君主,在年迈昏眊中还能意识到自己的错失,作出深刻反省,颁布“轮台诏”,定下“禁苛暴、止擅赋”和“富民”的政策,从而避免了秦亡的覆辙,为西汉的中兴奠定了基础。这是武帝之所以为世人钦佩的重要原因。

  巫蛊案结束了,留给后人无尽的喟叹、嗟呀,这场没有胜利者的惨案似乎应该有人负责,那么谁该负责呢?似乎所有人都很无辜,所有人都在挣扎,就是没有人负责,只留给后人无尽的沉思。正如宋代诗人陈普的一首诗所言:

  几多爱子出萧关,

  山积胡沙骨未还。

  正好望思台上泪,

  随风北去洒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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